近日去单位食堂吃饭,走过大院时头顶“笃”地被砸了一记。低头看,从头顶滚落的,却是一颗青黄色的皂荚。顺着滚开去的皂荚瞧,地上那鸽蛋一样大小、青黄圆实的皂荚,远远近近的竟有数十颗。再抬头,大院里那排平常不起眼的皂荚树上,一串串、一球球密密匝匝的皂荚快坠弯了枝丫。
皂荚树是江南水乡常见的树种,但少年对皂荚的喜爱是可以煨熟了吃。记得有一年国庆,皂荚已经成熟,隔壁的阿兴神秘兮兮地来找我说,走,唐家桥那边有一棵很大的皂荚树,我们摘皂荚去。阿兴虽然与我同岁,但他父亲在上海做工人,母亲又不大管他,大凡有好玩的东西和地儿都是他先发现的。那株很大的皂荚树,在唐家桥村外一个抽水机埠旁的河坎上。这地方人来得少,皂荚又刚成熟,皂荚之多着实有点吃惊。那天我们原想摘一些皂荚玩的,但见皂荚这么多就起了煨着吃的念头。柴火是现成的,捡点树枝和枯草就行;抽水机埠空着的水槽,正好做煨皂荚的灶;火种倒是个难题,不料阿兴掏出一盒火柴晃了晃,看来早有准备。
那天当那些乌黑滚圆的皂荚核,在树枝和枯草的火堆中不时发出哔剥、哔剥的炸裂声时,我的手都有点微微颤抖。第一次煨这么多的皂荚核,亢奋紧张是其一;怕被村民看见,遭骂、告状是其二,毕竟在野外生火,已不是常规的玩法了。煨熟剥开后的皂荚核,里面的核肉呈油润的老黄色,咬在嘴里焦香粉糯中带一点淡淡的苦涩。这苦涩停留的时间并不长,当新的焦香粉糯又在口腔中滚动时,苦涩竟慢慢渗化成了一缕绵长的甘醇。
许是那天我们吃的煨皂荚着实有点数量,睡到半夜我肚里叽里咕噜地一直响,连着上了三趟厕所也不敢告诉父母。第二天早上我碰见阿兴,他的眼眶都凹进了一圈,想来他上厕所的次数,比我还多。我们彼此看了一眼,打个手势,别过。好多年后,我查百度才知道,皂荚主治痰咳喘满、痰涎壅盛、癫痫、喉痹、便不通等,但皂荚所含的皂荚苷有毒,对胃黏膜有刺激作用,若用量过大,可致毒性反应。
少年时代,这国庆煨皂荚的小插曲,现在再回放,倒也有点重听老歌的亲切和不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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